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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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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哄人

溫檸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湧。

想逃走, 卻半分都掙脫不開。

“那是誰每天把離婚掛在嘴邊?”說完又好似在提醒她一般,“還是說,你是在怪, 怪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該盡的責任和義務?”

沈淮序身體前傾, 一雙漆黑的眸就這麽直直落在她身上。

面上還是那副不動聲色的表情,但手上動作卻不退讓眼神也一瞬不移的攥住她。

……?

什麽丈夫的責任和義務?

溫檸聽得耳根發燙, “……我,沒有這個意思。”

分明只有手腕被扣住, 但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般,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 包裹周身。

滾燙又炙熱。

屋外喧囂都已盡數褪去,昏暗的客廳裏, 幕布所散發出來的光溫柔流暢,滑入每一個角落。

兩人腳步一退、一進。

像極了劍拔弩張卻又張弛有度的古典舞。

“不是我的原因?那是因為……你?”男人聲音懶洋洋的, 聽不出起伏。

這種時候, 他還能維持邏輯嚴謹。

“雖然月份不大, 但你應該知道胎兒可以感知到母體情緒, 並且ta的成長, 會受到父母感情狀態的影響吧?”男人側頭瞥了眼屏幕, 原本冷著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氣極反笑。

溫檸很清楚,他的笑意不達眼底。

她覺得他一定喝醉了,不然,往常清清冷冷的人, 怎麽會釋放這麽多攻擊性。

她還沒見過沈淮序這個樣子。

在更兇猛的獅子面前, 尚且年幼的藪貓也識相收起利爪。

不明所以說了句:“……我知道。”

那又跟現在這樣有什麽關系。

屬於男人的體溫源源不斷渡過來,那感覺像是她站在突然爆發的火山邊緣。

再怎麽逃, 也跑不過巖漿噴湧的速度。

手上動作還是沒松。

沈淮序眉梢微微動了動,“既然知道,懷著我的孩子,想別的男人,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

想、別、的、男、人?!

溫檸懵了。

順著他的視線瞥了眼,明白過來什麽,立刻反駁:“我看電影而已,能想誰?”

然而沈淮序看著她的眼神,卻好像不怎麽相信。

這電影,如果他沒看錯——是學生時代的純愛。

如果只是看也沒什麽,可她偏偏悔婚。

溫檸忽然想起來簽試婚協議那天,早上被他迎面撞見接了束花,還有卡片,他丟了,她也沒看到上面寫了什麽。

“你放心,我不會婚內給你戴綠帽子的。”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任何意義的都不會。”

沈淮序有一瞬是滯住了。

溫檸對上他的眸子,目光深遂幽遠,但比往常,泛上絲醉意迷離,又或者……暧昧?

“……”

她內心莫名升起一絲覆雜的情緒。

突然想起自己當初的心情,關系和稱謂本該是一種約定,但在人心面前,任何約定都可以喪失束縛。

想到這裏,溫檸也有些不理解。

他又不喜歡自己,為什麽要有這麽大反應。

但她知道背叛和出軌的沖擊,雖然他們互相沒有感情,但畢竟是領了證的,實在不想制造什麽亂七八糟,無端的誤會。

隨即,又緩緩開口。

“不管你信不信,花是前男友送的,他劈腿找心理安慰而已,分手就是分手,我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

像是故作無所謂的解釋。

“哦。”沈淮序註視著她,音節低沈不清,像是從喉間滾出。

“……我沒什麽不放心的。”沈淮序松了手。

漆黑雙眸原本像把鋒利的劍,要沖破內心冰封的大海,此刻卻仿佛上了鞘,再看不到半點攻擊,也不見冷意金屬上原本繁瑣精妙的花紋。



他沒什麽不放心的?

那剛剛是在跟她幹什麽?玩游戲嗎?

溫檸以為兩個人已經到了爭吵的邊緣。

幾乎可以預判到一場疾風驟雨。

但獅子卻忽然偃旗息鼓,於是她為了作戰而調動起來的腎上腺素此刻通通都被憋在身體裏。

橫沖直撞。

他又這樣,每次都這樣。

不動聲色地掌控、再雲淡風輕的退開。

像是捕獵游戲。

溫檸有點淚失禁體質,只要情緒激動,就會無可抑制的酸鼻子、紅眼眶。

再加上孕激素的刺激,她沒法不委屈。

溫檸咬著牙,雙眼通紅,賭氣似地繞開沈淮序,再坐回沙發上。

她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

但她記得——

她已經在他面前哭過一次了,不能再丟臉。

沈淮序視線落在她身上,不知怎麽,他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把剛剛那些都歸因於酒精。

他不能喝酒,倒不是酒精過敏,就是單純的酒量不好。

成年時候老爺子拿出家裏的酒,說男人成年了不能沒喝過。

但15度的酒喝進去一杯,他就臉紅又頭暈。

從那以後再沒碰過。

等再喝,就發生了意外。

這次,又不受控制。

溫檸知道懷著孕不能發脾氣,情緒不能波動,對孕婦和寶寶都不好,甚至還有流產的風險。

她想憋。

但越憋越委屈;越委屈越憋不住。

溫檸抿著唇,情緒越來越收不住,“既然有意見,你為什麽還要跟我簽協議?”

說完,覺得不洩氣,抓過身旁的抱枕丟過去,“你怎麽不幹脆說,你懷疑寶寶是不是你的?”

她這幾天看了不少案件,就有女孩兒未婚先孕,被男朋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孕期還要做親子鑒定。

誰知道沈淮序怎麽想的,竟然會主動拿著驗孕單上門。

手上力氣不小,但胳膊沒伸開,抱枕被重重被砸上沈淮序腳邊的地板。

他垂眸,沒看抱枕,視線反倒落入不遠處那雙通紅的眼睛。

驕矜,還有幾分嗔怒的可憐。

沈淮序自知是自己的問題,但不知道她怎麽就想到這裏。

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我沒有這個意思。”

溫檸眼眶紅紅,擡頭,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眸,“那你是覺得我現在是個孕婦,不能情緒波動,你今天喝了酒才沒能忍到孩子生下來。”

不是反問,是不由分說給他下了判斷。

沈淮序半蹲下來,沙發矮,他腿長,一個膝蓋點了地才對上她的眼睛,“生下來然後呢?”

溫檸隱忍著,但聲音裏已經顯而易見帶上了哭腔,“等生下來你就會跟我生氣。”

還不忘抿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一臉委屈又倔強,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忍不住控訴:“就像剛才那樣。”

沈淮序蹲下後,比她稍微低了些,仰頭看她,“對不起。”

因為他的道歉。

溫檸臉上表情頓了下。

“我沒有生氣,剛剛是我沒管理好自己的情緒,讓你感覺不好,我很抱歉。”

男人聲線清冷低磁,但說話的口吻卻輕柔又溫和。

溫檸呆呆地看著沈淮序,還抿著唇。

但她不知道,自己眼睛早就已變得淚光瑩瑩。

“……我才沒有感覺不好。”

溫檸眼睛還是紅的,語氣卻強裝自若,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因為他情緒波動,只嘴硬道:“又不是因為你。”

窗外暴雨,即使昏暗裏也看得出黑雲壓城。

水幕滂沱,狂風驟雨攪亂一切,世界盡數歸於混亂與無序,只待一片天晴,濕漉漉的大地就會重新生長出綠色森林。

沈淮序難得沒有去糾正她言辭裏,前後邏輯的相斥。

“我知道。”柔聲應下後又低聲問:“那是為什麽哭?”

溫檸一下子僵住了,撇過頭嘴硬,“我沒有哭。”

還能記得嘴硬,看來是好了一半。

沈淮序單膝還點著地,只微微直起上半身,靠近了些,盯著她的眼睛問:“要不要抱抱?”

出乎意料的。

料定他絕對不會說的。

就這麽被他用清冷卻近乎引誘的語氣說了出來。

溫檸怔了兩秒。

卻又好像受了蠱惑般。

不同於上次驚嚇撞進去的不由分說。

這次,她像暴雨結束後,從殼裏慢慢鉆出來的蝸牛,小心翼翼探著觸須。

看她靠近,沈淮序伸開胳膊,直接將人攬進懷裏。

身體撞進一堵熱源,溫檸被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得頓了一下。

那縷熟悉的味道鋪天蓋地鉆進鼻腔,無孔不入。

男人手掌落在她的後背,溫檸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只小動物,只想用鼻子嗅個不停,或者撒嬌亂蹭。

沈淮序看起來總是很冷,但出乎意料的,他的身體總是滾燙又炙熱。

除了忍不住哭,溫檸還有一個本能,如果被安慰,就只會更加控制不住流眼淚。

不想丟臉讓他覺得自己矯情,溫檸繼續嘴硬,“就算抱我也沒哭。”

沈淮序個子高,肩寬,抱住她時,像把人摟進了身體裏,他輕“嗯”了聲,好像帶了一種能讓人軟下來的魔力。

溫檸以為他會繼續配合自己膽小鬼的游戲,男人的聲音卻鉆進耳膜,“哭吧,我不看。”

溫檸埋在他懷裏,眼淚原本默不作聲,她又突然想起件事:“我和桐桐去買寶寶的衣服了……”說著說著,她崩潰似的哭出來,“如果是個男孩兒怎麽辦,買的小裙子都浪費了……”

“……”

沈淮序微微斂眸,唇角輕勾了下,“沒事,他能穿。”

好像終於給難過找到一個合理的發洩口,溫檸抽著鼻子問:“能嗎?”

沈淮序:“能。”

溫檸抽抽嗒嗒的,“可是,不是說會影響小朋友的性別意識嗎?”

沈淮序:“剛生出來年紀還小,不在意這些。”

聽他說的肯定,溫檸鬼使神差的問:“那這樣的話,你也能穿嗎?”

沈淮序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或許是沒想到溫檸會說這種話,他怔了幾秒。

溫檸啪嗒啪嗒掉著淚,沒得到認可,哭得更不開心了,“你看你都回答不出來,你騙人,我討厭你——”

說著就來了脾氣,一把推開人,“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氣勢洶洶,像個生了氣的小獸,也不給人哄的機會。

沈淮序本就單膝點在地上,姿勢不穩,差點被溫檸推倒,好在健身的肌肉這時候發揮了用處。

他眼前一黑。

現在這個樣子,她才更像是喝醉了的人。

沈淮序頓了下,耐著性子回:“太小了,穿不了。”

溫檸哭聲止住了片刻,又問:“那要是換大一號呢?”

沈淮序斂了斂眸,“也不能。”

溫檸被連著拒絕了兩次,哭聲更悲切,“……為什麽他能你不能?”

沈淮序看著她,連他都對自己的耐心感到詫異,解釋道:“男人跟男孩兒不一樣。”

溫檸淚眼汪汪,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悶悶的問:“……有什麽不一樣的?”

沈淮序視線落在她臉上,有幾縷發絲被眼淚沾在唇角。

須臾。

他伸手,拂過那縷發絲,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也輕輕撫過她的唇角。

溫檸抽泣時,為了呼吸,嘴唇也微微張著小口。

闌尾炎手術已經過去好久,她的唇瓣不再泛著蒼白,反而透著殷紅,柔軟而飽滿。

輕撫過時,紅唇和指尖同時僵住了。

呼吸時,吞吐的熱氣滑過指腹。

沈淮序把她的發絲拂到耳側,眼神卻落在她紅紅的眼眶裏,淡聲道:“你不是知道嗎?有什麽不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像一頭獅子緩緩蘇醒,只是仍舊微微俯身。

溫檸陷在陰影裏,無意識跟著他仰頭。

但很快,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溫檸一堵,抽嗒聲也止住了,心虛轉移話題,“我餓了。”

語氣又恢覆了往常故作囂張的驕縱。

要求道。

其實溫檸剛剛也是嘴巴無意識念了出來,她也知道,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擺在那裏,後悔與否,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

他們見了家長、領了證,甚至兩個家庭都在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

這時候說離婚,無非也是自我安慰而已。

無論選擇生下寶寶還是選擇領證,說來說去都是她自己做下的選擇,現在臨門一腳,無論如何,她也得為自己的決策承擔後果。

沈淮序看她一眼,笑了,問:“晚上想吃什麽?”

雖然說是這麽說,但溫檸還是忍不住哼哼唧唧:“我不吃討厭我的人做的飯。”

“……”

“我什麽時候討厭你了?”沈淮序說著,人站在沙發旁垂眸看她。

電影到終章,開始滾動著播放幕後名單。

溫檸也不退讓,站起來,“我難道自己看不出來嗎?”

“還兇我。”說這話時,手指指著客廳裏,剛剛她被他步步緊逼的地方。

沈淮序知道今晚這件事怕是以後過不去了,但也只能內心嘆了口氣,頗有幾分無奈的問:“那你想怎麽樣?”

溫檸仰起下巴,擺起姿態試探道:“我要吃烤肉。”

窗外沈悶的雷聲越來越大,似乎要沖出濃雲束縛一半,閃電耀眼,藍光急驟馳過。

沈淮序瞥了眼窗外,不置可否問了句:“現在?”

語氣像是在提醒她,這種天氣,你確定出得去門?

“……家裏平底鍋也能用。”溫檸忽然彎眼笑起來,回答的自然,“我看到有了。”

對上她狡黠的笑,沈淮序眼尾微微瞇了下。

看到男人又轉身進廚房的背影,溫檸突然想起什麽,趴在島臺邊上問:“我快遞呢?”

沈淮序打開冰箱,頭都沒回,“在書房桌子上。”

得了答案,溫檸擡腳就要去,又突然頓住,轉過身問:“你拆開了?”

沈淮序關上冰箱門,淡聲道:“沒有。”

得到肯定的答覆,溫檸捂緊差點要跳出來的小心臟。

房子裏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兩人也從剛剛的氛圍裏脫離出來。

看到她松了口氣的表情,沈淮序覺得好笑。

一如往常般戲謔,“怎麽,買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了?”

聽出他的調侃,溫檸臉上裝模做樣掛起情緒,一本正經直言,“你不知道馬甲對一個小說作者來說意味著什麽。”

“要是馬甲曝光了,那就跟裸奔差不多。”

裸奔?

沈淮序唇角輕勾了下,弧度完美隱藏在視覺盲區裏。

不過半分鐘,他剛把盤子從櫃子裏

拿出來,溫檸就叫了他一聲。

“沈醫生——”

沈淮序扭頭看過去,溫檸扒著門框,只探出一顆腦袋,眼睛亮亮的,沒半點剛剛哭得眼眶發紅,抽抽噎噎的樣子。

“怎麽了?”他問。

“專業啊沈醫生,這麽多書……”溫檸先誇讚,隱隱也含了戲謔。

搬來這段時間,她沒進過他的書房,畢竟書房現在也是他的臥室,就除了打游戲那次,但也是心急覆活,匆匆推開又匆匆關上門,沒有打量。

剛剛進去,她下意識環視了一圈,入目第一眼仍然堪比隨時跑路風,但一轉頭,她看到了一面墻的書櫃。

書籍整體都是差不多的色調,但有幾個色彩鮮艷得格外突出。

溫檸走近了看:《十月懷胎知識百科全書》、《懷孕一天一夜每周吃什麽》、《陪老婆懷孕(寫給男人看的孕期指導書)》……

溫檸剛擡起來的手指僵了下,但很快,實現就被旁邊的書吸引了過去。

這裏跟他在醫院的辦公室不太一樣,解剖、人體肌肉、病理學、外科學、醫學免疫學……密密麻麻,看得溫檸眼睛發亮。

她以為怎麽也能看到沈淮序吃癟的樣子,或者裝模做樣隱藏下書房裏的懷孕大百科,但沈醫生仍舊神色如常,手上還洗著生菜。

“沒關系,你也可以學習。”他輕飄飄說了句。

“……”

溫檸沒占到什麽口頭上的便宜。

輕哼一聲,斂了斂小表情,又問:“你原來的那些書到巴黎了也會有嗎?”

沈淮序把切好的五花肉放在盆裏腌好:“已經寄了一部分,比剩下來的這些要更專業一點。”

一個扒著門框問:“我能看嗎?”

一個在廚房忙著答:“你隨意。”

溫檸喜滋滋掉頭回去,像在海邊撿貝殼一樣,這個要、那個也行、這個也好……

一邊等吃飯,一邊抱著電腦開始完善起自己的大綱。

沈淮序則在廚房眉梢輕挑了下,掏出手機又往備忘錄裏寫了點什麽——到巴黎,要買的東西更多了。

溫檸抱著這些新發現的寶貝,翻得不亦樂乎。

直到有熟悉的熱度從身後貼上來。

“呈噴射狀的是動脈出血,並且不是持續性,是間歇性噴射,幾分鐘之內就能使人休克死亡,你這裏設置的發現時間太長了。”

溫檸這裏的情節,是半夜有人發現受害者倒在血泊之中,發現者擔驚受怕,但不放心跑到街口又慢慢繞回來,看到受害人還在掙紮。

後來的口供是:“我就看到血往外噴個不停,跟水龍頭閥門關不上了一樣。”

溫檸坐在椅子上,起初嚇了一跳,但下一秒,反應過來大綱框架上沒有她馬甲的信息,小心臟又被安撫了回去。

沈淮序在她身後彎腰,幾乎是把人整個環起來的姿態。

因為做飯,袖子捋起來半截,撐在書桌上時,小臂肌肉線條利落,凸起幾根青筋。

溫檸餘光偷偷摸摸瞥了眼,再收回時,頭頂感受到他說話的熱氣,她一動不動,然後趴得更低趕緊記下來。

雖然不知道話少的人怎麽突然好心。

但這畢竟是專業的。

不記白不記。

但莫名,有點希望他不用起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淮序下巴微擡,問她:“寫完了嗎?”

溫檸小雞啄米式點頭,“寫完了。”

兩人姿勢沒變,沈淮序垂眸,看到身下人仰頭時晶亮的眼。

怔了一瞬。

一雙眸子漆黑透亮,流光四溢。

視線不自覺掃過那張菲紅的唇,沈淮序收回胳膊,冷不丁道:“那來吃飯。”

——

第二天下午,飛機是下午2點。

落地巴黎戴高樂晚上7點,剛好休息。

溫檸原本在手機上跟溫老板和江女士道別,但說著說著,兩個人還是絮絮叨叨追來了機場。

“誒呦,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你們怎麽?是害怕我不回來了嗎?”溫檸對兩各人笑言。

“說的什麽話!”江女士瞪她一眼,“那能一樣嗎?你這次出去可是懷著孕呢!”

溫檸晃了晃江女士胳膊撒嬌,“沒事媽媽,你不是還說我從小上躥下跳。”然後又帶著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寶寶肯定跟我一樣。”

“少貧。”江女士微不可察地嘆口氣,又交代起來,“都結婚要當媽的人了,別那麽任性,小沈是醫生,該聽話的時候就聽話點,別跟在家裏的時候一樣。”

江老板也財大氣粗起來,“回了學校就是學生,卡裏的錢該花就花,沒了爸爸再給你打。”

溫檸覺得這氣氛再下去,非得淚灑當場不可,故意笑嘻嘻打岔:“我跟您要?江女士不批款您有嗎?”

氣的溫老板拍了下她的肩膀,“你這死丫頭。”

江佩雯沒管旁邊那對戲精的父女倆,轉頭輕輕拍了拍沈淮序的手背,“小沈啊,巴黎遠,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檸檸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可就麻煩你了。”

沈淮序淡淡笑了下,“沒有媽,應該的。”

一路上,溫檸壓根兒沒碰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都有人攬著。

看著這景象,溫檸腦子裏不自覺飄過一句話——

“你放心,序序都讓我調教好了,老實孩子,隨便使喚,好用的很。”

“別說出門拎包,當黑奴用都沒問題。”

她心裏暗暗評價。

確實,有姐姐的弟弟,挺好用的。

但不妨礙,她今天一路都跟他保持著一絲微妙的距離。

一直到安檢口,幾個人揮手告別。

在登機口等待時,張文濱和宋程慧終於姍姍來遲。

但溫檸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

以前兩個人,見面就掐架,不是針尖對麥芒就是歡喜冤家吵吵鬧鬧。

但今天……安靜的詭異。

好奇心驅使下,溫檸伸手輕扯了旁邊人的袖子,“我怎麽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沈淮序瞥了眼,垂眸看她一臉直勾勾的樣子,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

“誰小孩兒,你才小孩兒,我都要當媽了好不好——”

溫檸說著,一臉不服氣的擡頭,差點撞上沈淮序的下巴。

她跟撞上鬼一樣,立馬彈開。

偏頭,對上男人暗如點墨的黑眸。

跨國航班時間長,他也穿得也比往常松馳簡約許多,休閑套裝、運動鞋,不像醫生,反而多了點……男友氛圍感。

眉梢微挑,含著探索和問詢。

溫檸下意識撓了撓鼻子,心虛地看起手上的登機牌,“我怎麽忘了,我們飛機是幾點的來著?”

等餘光瞥到男人開始用ipad看起文獻,溫檸才默默松了一口氣。

她也不想心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激素升高。

昨晚,窗外下著雨。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

滾燙氣息熨上而後的皮膚,酥酥麻麻,她好像陷入一片深遂又潮濕的海。

身體交疊成聚點,蘊含著持續升溫的熱量,那確實是男人才會有的身體,抵死糾纏,直到煙花在暗夜裏絢爛開來。

剛剛9月,還是初秋,機場的空調仍舊慷慨。

溫檸不動聲色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像極了小貓氣沖沖想炸毛,但又被欺負到反抗不了,只能怒視的樣子。

一定、一定都是昨天他亂說話的原因。

說什麽男人跟男孩兒不一樣。

不然——

她怎麽會做那種夢……

溫檸臉頰微微發燙,但畢竟尷尬難以掩飾,只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盼著趕緊到登機時間,然後檢票過廊橋,再睡一覺,一覺醒來,肯定就能恢覆正常。

她這麽想著,肩頭倏然落上一件外套。

溫檸躲閃不及。

偏偏男

人還傾身靠近,在她耳邊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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